一
他第一次遇见他时。
是在一个连知了都想罢工的苦夏。
他抱着竹剑站在树下,近藤先生和他一前一后的走近他。
他是他的前辈,至少表面如此。
他懒洋洋开口随意地叫了他一声。
他却像炸毛小猫一样瞪大了双眼。
他平静地说前辈今后请多指教。
近藤先生笑了,拉了他过来一左一右。
分别揉了揉他俩的头。
他看到他偷瞄了他一眼,然后扯了眼角,
吐着舌头挑衅般的做了个鬼脸。
“小鬼真是要命”
他耸耸肩,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。
二
每天都会和这个小小的前辈练剑
前辈的悟性非常好,他是知道的。
不过说起来实战经验倒是他比较丰富,
如果经常和无赖流氓打架也算经验的话。
他不是没有家人的人,不过他不愿意和他人提起。
那小鬼有个很漂亮的姐姐叫三叶。
他和三叶渐渐熟悉起来。
女孩子清脆好听的声音和古怪的爱好都是他所喜欢的。
他虽然不擅言语,但他知道他喜欢她。
从此和小鬼打架的机会开始多起来。
小鬼真的都是很麻烦的生物啊,动不动就以练剑为名向他挑战。
最后总以他一手把小鬼举起来,惹得两条小腿使劲蹦跶才作罢。
三
他和小鬼曾经去过一次庙会,其实不该这么说。
是他和三叶约好了去庙会,但当天三叶突然病倒了。
虽然小鬼死命要陪着姐姐不再出门
但三叶非要他带小鬼出去玩。
他很不情愿地拖着小鬼的手一路没精打采。
快到庙会的地方,小鬼还狠狠咬了他一口。
他很想回抽他一记,他却突然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。
嘴里还叫着姐姐,姐姐。
他真是个心软的人呢,只好抱起小鬼,对他说:
“我...等下给你买...苹果糖吃吧”
庙会的夜里,有人点燃支支烟花。
那些小而流离的光点充斥着他们周围。
他竟也觉得那些夜不是那么黑了。
仿佛早先年时,哥哥带着自己逛着庙会。
哥哥的眼睛亮亮的,他笑着看着哥哥觉得整个世界都非常美好。
刹那间,天空巨大的烟花绽放,
缘日的气息被燃放到顶点,小鬼的眼睛也被映衬得亮晶晶的。
他伸出有点肥的小手摸了他的手臂一下
问了句:
“你...还疼么”
四
他牵着她的手
他走在他们的身边。
他看着他们温馨的样子依然瞪着眼。
他和三叶是这般风和日丽的样子。
他和他永远箭弩拔张,不过也业已习惯。
他喜欢下雨天不练剑的时候坐在屋檐下吹肥皂泡泡。
一个人在那里鼓着腮帮看着那些泡泡轻巧地破灭。
而那个时候,他总喜欢在长蘑菇的室内练剑。
“土方混蛋,前辈今天来向你讨教两招!”
小鬼突然得意地笑,趾高气扬。
他的优势当然是速度快,十几回合下来他用竹剑挑了他的下巴。
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反手就拍过去,他被拍在地下。
他重心不稳几乎倒在他的身上。
他的视线看到他颈部那片雪白的皮肤。
那一刻,仿佛能听到他肌肤下血管里流散的悸动。
或者,也只是他自己心跳得太过急促所带来的幻觉而已。
五
他得离开她了。
可能是彻底的永远的。
在这个世界上,
从来没有完全真空完美的乌托邦。
他们的梦境已经营造太久终将结束。
他觉得可惜,但也并非多么难过。
他跟近藤先生还有小鬼走的那一天,
具体的情形他从来形容不出。
小鬼出乎意料的很爽快地就答应他们跟着走了。
他有些惊讶,他以为他不想和他相处下去的。
何况,又得离开他一直很在乎的姐姐。
真是了不起的小鬼呢。
或许将来会变得比他更强。
也说不定,他只是赌气想和他争个高低。
他们在太阳下山前,找到了一个村落歇脚。
他和他并排而卧。
本是背对背的姿势,他却转过身来看着他。
夜里借着月光,隐约也能看到他的后颈。
秋日里茜草的独特的气味令他晕眩。
他伸手触过去。他却也突然转过身来。
他心里咯噔一下,他却坏笑起来。
不一会儿,那笑容渐渐冷却变作很复杂的苦涩。
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苦涩。
他挪了挪身子,抱紧他。
这次他没有推开他,他很快的睡着了。
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在怀里起伏。
好似被吹散的蒲公英终于落地般的踏实。
六
在这个世界里,
人与人能够相遇的概率是180亿分之一。
而碰上那么令人讨厌的小鬼
可能真的比两颗小行星相撞的概率还要低。
江户的日子是铺在面前的红地毯。
红是鲜血的颜色,而屯所毕竟也成了他们的家。
他已经习惯每天被小鬼变尽方法地调戏折腾。
这种也像是起床刷牙吃饭洗澡般家常便饭。
这样的日常的背后,其实每天都在把生命放在刀尖上供奉。
死亡几乎很近,但总是擦肩而过。
在小鬼十五岁的时候,他们遭遇埋伏几乎全军覆没。
他的剑术已经是真选组第一。
他所忌惮的不是他的剑术第一,而是,他对死亡并没有太多的自我态度。
他总是冲在最前面,于是他成了一番队敢死队长
他总是以一敌多,于是大家都觉得他在的时候多半可以放心。
然这次他一进敌阵,混乱间竟失去所踪。
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可能失去他的恐怖。
七
他把他青春的颜色已经搅乱。
他也好近藤也罢,无论怎么样的态度。
都没法给他一个充斥着桃子汽水味道的少年时光了。
他斩杀了三五个人,红了眼睛。
在终于找到他时,他正把剑插入身下人的咽喉中。
“不要杀我”
他听到小鬼身下的那个人绝望地喊出声来
“对人说这话有用,对鬼的话,你说呢。”
他笑着把剑插得更深,然后把头转向他,脸上都是对方溅出的鲜血。
他才发觉他不太看到他杀人后的样子,如果多看几次说不定,他会质疑自己是否该把他带出武州。
那天晚上他把头靠上他的肩膀。
他说土方先生,你都看到了,那倒也好。
他刹那间感觉几年前被他咬过的手臂那块突然有些疼。
夜里他红色流离的眼眸,好似那一夜绽放的烟花。他说时间并没有那么多,你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。
说完他又坏笑,咯咯的声音惹得他很心烦。
如果说三叶是他的刀鞘,他,就是他的一把利剑。
他挑破他的面具,败坏他的伪装,挑衅他的真心。
他伸出不大的手在他面前晃悠
他说你看,洗的干净吧,但是有些肮脏是你怎么都冲不走的。
八
三叶死后,他觉得他心里柔软的地方塌陷了一块。
他看他的时候多少会想起三叶。
如果三叶是表,他就是里。
三叶是和煦的阳光,他就是阴霾的霜月。
他在失去阳光后,整日或许就只能活在阴霾里。然他竟然也并没觉得有多不好。
他和他做了。
不知道出于肉体的冲动,还是狠下心要对他负起莫名的责任。
而现在终于有了更大的借口,他终究是可以捆死他了。
他吻他的时候,还是有些犹疑。
他却不让他停手,之前他们没有过亲吻。
之后却是直接发展到了这样的关系。
他撕扯他的衣服时,他没有反抗。
他只是说,江户这地方呆久了人大概会腻。
在世上活多了,老天爷看了也会心烦,
而谁知道下一个又会是...
如果土方先生觉得这样做,可以有些乐趣的话
那我也...
他不忍听下去,他狠狠地吻他,使他没法继续说下去。
他很喜欢他的身体。
因为只有进入他体内的时候,他才觉得他们彼此相依无法分开。
他用这样的方式,确认他生的气息。
一如当年他的眼泪令他心口的防线决堤一样。
九
在他占据他的身体后。
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不计生死,不思退却。
他知道抓紧他非常难,他对他心底的恐惧没有一日可以打消。
即使他用真心试探他的底线。
半真半假的玩了一个又一个手段。
比如用他的假死去惩罚他。
比如用他的告白去鞭笞他。
江户的电视台不定期可以看到他和他的身影。
再过个一年半载,说不定凭着这样的出镜率和帅气外形。
他们也能刺激下收视率,成为新一代的国民CP。
他喜欢和他用后背位做。
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直接,毫无降服可言。
他一直喜欢他的颈部。
那里看起来薄薄的,不堪一击,仿佛充满着弱点。
他吻他那里时,终于不用去计较他有多么另他难堪和不安。
十二
终究那一天是来临了,
小鬼期待的事情终于到来。
他一定觉得是一种解脱。
他在他怀里说
这下可是脏得再没力气洗干净了。
他还是笑着的,
他的手抚摸他的脸颊。
他说土方先生。
这个世界我不陪你过了。
我明明一无所有,却总是胆小,生怕失去什么。
而以后,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你了。
他真是很坏的,
他凑到他耳边说:
”苹果糖其实非常好吃,好吃到我曾经以为
我...以为我会舍不得走了“
没有留恋呢,他本来就是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他怎么可能挽救他。
他记得...
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他嘟着嘴一触即发。
记得第一次带他去庙会,他狠狠咬他一口却令他无法还手。
记得第一次看见他杀人,他展现出骨子里那些令人生畏的部分。
记得第一次他和他做爱,幻觉里他觉得他可以留住他,尽他所能。
他曾经在他的世界里横冲直撞,毫无顾忌。
而今,就那么不做收拾,直接留了他一间狼藉的屋宇。
他们用借口当了彼此多年的盾牌,
小心翼翼守护着自己不能触摸的底线。
但现在他握着他渐渐冷去的手,他觉得梦里的他大概才是真实的他。
他是在这一刻才明白他,
也真正,看清了自己。
十三
这个世界里,
人与人能够相遇的概率是180亿分之一。
而能够相爱的概率究竟有多少,是否有人计算?
当他终于有余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时
他的手中却是空空凉凉,没有可以比对的标准。
生命既然是自己的东西,那么如果只剩一人留下即使用来挥霍,大约也无可指摘。
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
I thought I heared you call my name
I thought I saw you out there crying
But, just the sam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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